美国正面临一场“孤独症”疫情。2023年，美国卫生局局长维韦克·穆尔蒂宣布，孤独和社会隔离已成为美国的一大流行病，并发布了一份详尽的咨询报告，指出缺乏社交联系对健康的危害。孤独症影响的美国人数量甚至超过糖尿病或肥胖症。

孤独的危害远不止于此。研究表明，孤独会使过早死亡的风险增加26%，其危害程度堪比每天吸15支香烟。

孤独问题并非美国独有。世界卫生组织（WHO）已宣布其为全球性健康问题，并估计有四分之一的老年人经历着社会隔离。另一个高危群体是青少年；WHO指出，全球有5%至15%的青少年遭受孤独的困扰。

社交隔离与孤独：概念区分

虽然社交隔离和孤独常常被一起提及，但它们并非完全相同。社交隔离是一种客观状态，指社交关系匮乏。它通常通过婚姻状况、参与团体数量以及与他人联系的频率来衡量。而孤独则是一种主观感受，反映了一个人理想的社交程度与实际社交程度之间的差距。

新冠疫情加剧了这一问题，全球各地的人们被迫采取促进社会隔离的生活方式。如今，人们越来越多地通过数字化方式处理生活中的诸多方面，包括社交。研究人员将这种现象称为“茧居”，即退回到数字世界中，以满足除科学家认为人们最需要的：社会情感支持和联系之外的一切需求。

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4年约有五分之二的美国人表示他们有时、经常或总是感到孤独，这使得很大一部分人口面临更高的健康风险。除了与心血管疾病、中风和痴呆症有关外，孤独还与焦虑、抑郁和自杀等其他疾病有关。社交隔离和孤独造成的危害不仅发生在个人层面，研究表明，其负面影响也会波及整个社区。社交关系的质量不仅影响个人的幸福感，还会影响社区、工作场所和学校的健康。

孤独感普遍存在：城市化是推手之一

根据2024年9月的人口普查数据，孤独感最高的美国都市区是加利福尼亚州的里弗赛德（位于洛杉矶以东约55英里处）、底特律、亚特兰大和西雅图。紧随其后的是洛杉矶、波士顿、纽约和费城，这些城市的孤独感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为什么有些城市在社会隔离和孤独方面得分较高？

造成孤独感上升的因素有很多，除了全球疫情造成的社交隔离外，还有许多社会、经济、技术和环境因素在起作用。

2021年发表在《科学报告》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表明，城市存在某些风险，人口过剩和人口密度与更高水平的孤独感有关。这似乎有悖常理——难道不应该在更多人的环境中感到不那么孤独吗？研究表明，他人的存在并不总是积极的，社会隔离更多的是缺乏联系，而不是仅仅是独自一人。

截至2018年，美国83%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地区，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预计到2050年这一数字将达到89%。随着城市化的加剧，城市中心向郊区和农村地区的扩张导致生活质量的改变。

不断扩张的城市需要更多的汽车依赖性，交通和能源使用增加（导致更多污染），绿色和开放空间减少，以及获得这些绿色空间的机会减少。建筑环境影响着社会互动。孤独感也会随着环境因素的变化而变化。例如，与大自然的接触已被证明可以降低孤独感。

此外，某些人群比其他人群更容易受到隔离和孤独的影响。除了老年人和青少年外，高危人群还包括残疾人、独居者（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美国和全球的独居人数均大幅增加）、有色人种以及LGBTQ+群体。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2022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在美国26个州的成年人中，双性恋和跨性别者感到孤独的比例最高，他们也是压力、精神痛苦和抑郁症发病率最高的群体。孤独和缺乏社会及情感支持是对酷儿群体身心健康的主要威胁。

应对孤独：城市规划的新思路

解决孤独和减少社会隔离的方法多种多样，医学专家指出，不同的生命阶段需要定制的策略。西北大学医学中心2024年4月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孤独感有一个普遍的模式——呈U形，在青春期较高，中年时期下降，然后在老年人中再次上升。

其他变量——包括地理位置、性别、种族或族裔身份——也可能使人们面临更高的风险。孤独感影响着很大一部分美国人口，其对个人及其居住社区的身心健康造成的精神、情感和身体影响是可怕的。因此，卫生局局长倡导投资于社会联系、社会基础设施和联系文化。

投资于公园、花园和步道等绿色空间的开发是建立城市区域内社会凝聚力和联系的一种有效方式。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的丹尼尔·克诺普夫马赫博士等医学专家呼吁政策制定者和规划者支持创建公共空间，让人们可以聚集在一起分享音乐、艺术和户外活动等体验。

但解决孤独问题不仅仅是建造更多的空间。它还包括一系列微妙的干预措施，使人们能够重新建立联系。彭博社记者琳达·潘在2023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重点介绍了佛罗里达州西棕榈滩的城市规划公司Happy Cities。该公司对环境进行了战略性改造，例如在公共场所展示历史照片，让人们有话题可谈，并放置可移动的椅子和桌子，以创造供人停留的微型空间。在马萨诸塞州塞勒姆，安装了带有标语的“乐于聊天”长椅，邀请人们如果想与新人交谈就坐下来。类似的计划也在瑞典和柏林推出。

Happy Cities的执行负责人Houssam Elokda告诉彭博社：“鼓励建筑物内社交关系的关键是给人们更多相遇的机会，同时也让他们感到如果需要可以自由离开。”

即使是在超市结账也是一个建立联系的绝佳机会。在荷兰，连锁超市Jumbo开设了慢速结账通道，鼓励人们相互交谈并与收银员交谈。这些日常的相遇变成了仪式，可以帮助人们感受到联系，正如提交给康涅狄格大学“疫情日记项目”的日记条目所显示的那样。

为人类而非汽车或商业利益设计城市，是建设更多社区空间的关键，在这些空间里，公众可以互动并参与真实的活动。